十二、红军邮和田村卡(上)
那个跟谢玲玲整天影形不离的高天放呢,怎么没来?金老五心里嘀咕,嘴上没有说,就是下意识地看看谢玲玲的身后.“别看了,金大哥,就我一个人!呵呵!” 谢玲玲微笑着,传递着一种微妙的信息,见金老五还是不说话,就接着说:"金大哥,生我气了吧?当年不辞而别?”金老五这才微怔了一下,缓了缓神,接过谢玲玲的话茬:“哪有啊?今天一早,左眼直跳,原来是贵人来了!这么多年了,谢小姐在哪里发财呀?”金老五奉承中带着一丝揶揄。谢玲玲笑得花枝乱颤,腰肢一扭一扭的,当年的风骚劲儿丝毫不减。“哪里有地儿发财呀,这不又来找金哥要碗饭吃嘛!?”“呵呵!那正好,今天一起吃个饭吧!多年没见,好好聊聊,行吗?”谢玲玲此次突然来京造访,给金老五一个明确的信号,那就是行情肯定要起。所以,谢玲玲是吉兆,不能太过得罪。 半小时之后,两人出现在烤肉宛饭庄。月坛公园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,看似不起眼,却距离长安街很近,不过两站地而已,烤肉宛饭庄就在月坛公园的南面,坐落在南礼士路上,一条连接月坛公园和西长安街的路,离长安街更近了,仅数百米之遥。 吃烤肉原是由蒙古人传过来的,北京人好吃烤肉的习惯,约有上千年的历史了,远在明代,宫廷内每遇雪,则暖室、赏梅、吃烤肉。但到了现代,吃烤肉已经成为大众休闲娱乐的一种方式,对烤肉的热情四季不减。精选细嫩牛、羊肉,用尖头钢刀切成薄如柳叶的片,加八十余种调料浸淹入味,在特制的炙子上翻烤,撒葱丝、香菜至熟后,就着瓜条、糖蒜、食之十分惬意。烤肉宛创始于1686年,它的选料更是讲究。烤肉宛的肉都是精选上脑、和尚头、里脊、和子盖部位的肉,切出来要薄而不散,烤肉选用松枝,这样肉会伴有一股很香的味道,鲜嫩爽口。 北京人津津乐道于烤肉时,必提及“南宛北季”。“北季”是指北京烤肉季,“南宛”即是北京烤肉宛,上百年间,烤肉宛的烤牛肉“肉香溢室,鲜嫩赛豆腐”,备受中外宾客的青睐。传说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过去曾是这里的常客。金老五的身价在1996年已是不少,请客吃饭自然要多有讲究。凡是请客,选地儿很重要。外地人来京,总吃烤鸭有点俗套,吃烤肉正是对胃口。 “金哥,来,敬您一杯,算是当年不辞而别的赔礼!” 谢玲玲见过的世面多,老北京的爷们最要面子,要给足了面子,事情就好办多了。果然,几杯酒下肚,金老五的面色缓和了许多,被谢玲玲奉承的皱纹里都是笑意。 三绕两绕,总是要言归正传,邮市行情是由金老五先提及的话题,尽管是谢玲玲今晚最想听的话题,不然她谢玲玲就不来了。金老五几杯冰凉的"燕京"下肚,很是惬意,话匣子就此打开。首先,他说邮市的冬天已经熬过去了,所有的邮票都在上涨,入市的人数一天比一天多;其次,他认为缩量板块一定会暴涨,因为严重供不应求;最后,他问此次谢玲玲来京有什么具体的打算。 谢玲玲不想再隐瞒了,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。谢玲玲这次神秘来京,是因为得到了近期邮市回暖的消息,手头有一大笔热钱需要投出去。谢玲玲知道金老五对1991年她和高天放的所作所为心有芥蒂,所以这一次来索性就提出,愿意与金老五展开全面合作,愿意听取金老五关于投资邮市的建议。谢玲玲还告诉金老五,这次来月坛邮市,可以动用的资金是2000万。这笔钱急需要变成邮票,因为资本投资,需要走过钱-物-钱这个流程,才能实现增值。 金老五私心不改,首先向谢玲玲推荐三个品种,那就是他手中握有重筹的"世乒赛"、"桂花无齿"和"宝鼎无齿"小型(全)张。谢玲玲来京已有数日,一直在外围打探情况,对这几个缩量品种也是情有独钟,这下子算是一拍即合。金老五知道,如果谢玲玲吸不到足够的筹码,是不会轻易抬价的,所以他这一次也需要精心策划一下,以免重蹈覆辙,将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。 金老五还很清楚,自己的资金实力跟谢玲玲相差太远,不足以做庄,只能借力,因为即使涨起来,他金老五也控制不住局面,没有庞大的后续资金,他肯定会死在半道上,邮市上这种案例太多了,金老五贵在有这样的自知之明。所以,他最后决定将手中的筹码让出70%给谢玲玲,余下30%等着坐轿子。事实证明,金老五这一次做对了。生意场上有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则,那就是只有让对方挣钱,自己才有可能挣钱,用时髦一点的话说,就是所谓双赢。 烤肉的味道不错,吃得两人满口留香。金老五也顺利做成了平身以来最大的一笔交易。出让清单如下:"世乒赛"小全张700盒,出让价为每盒4000元;"桂花无齿"小全张70盒,出让价为每盒50000元,"宝鼎无齿"小型张700盒,出让价为每盒6000元。总价为1050万,但是这1050万当中,金老五就净挣了将近600万,余下30%的筹码还可能会有3-5倍的升值空间。但是如果金老五不卖这70%的筹码,谢玲玲也不可能去死心塌地地拉高价格,那么余下的30%筹码也就可能失去了3-5倍增值的机会。这就是交易的核心。金老五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,把1991年的一口怨气也出干净了,心里觉得特别爽。谢玲玲知道,这次交易的价格虽然比市面目前的散筹实际成交价略高,但是也肯定值了,因为搜寻成本太高,尤其在行情上行的时候,收集足够的筹码十分不易,而且还经常会暴露庄家的目标,让更多的有心人搭上便车。 回到酒店,谢玲玲顾不上洗去满身的汗臭,立马拨通了广州的电话,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,此人正是高天放。“妥了?” “妥了!” “那早点休息,我周日去北京。”“好的,我等你!” 当晚,谢玲玲做了一个噩梦,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虫子,身上爬满了蚂蚁,都在吃她的肉,喝她的血,咬得她浑身疼痛不已,怎么甩,就是甩不掉。挣扎之中,醒了,一头汗水。 庄家最后的命运大概就是这样子吧,她想。 金老五留了一手,谢玲玲有感觉,生意场上哪里会有一句实话呢,谢玲玲她早就习惯了。 谢玲玲这次来,是受了高天放的指令,她这一次来时带了2000万,高天放这个周日来京,还会带来3000万,这一共5000万,都是高天放筹集的资金。高天放现在的身份是南方某大证券公司的资金部经理。 高天放虽然这几年离开了邮市,但是一直在关注邮市,这个市场太特别,高天放对它始终保有一种特殊的感情。当然,高天放对谢玲玲也是有特殊感情的,他们1990年认识时,高天放已有妻室,这些年来,谢玲玲一直对他忠心耿耿,鞍前马后,却从无所求,越是这样,高天放的心里就越是不安,高天放经常会发出中年男人的一声叹息,男人嘛!总是管不住脐下三寸。 听过谢玲玲的汇报,高天放立马意识到,现在邮市的情况与1991年不可同日而语。邮商的实力大增,邮商的心眼也更多了,这事不好整。筹码看来不能从金老五一个人身上获得,目前才花了1050万,仅刚刚达到总投资的五分之一,时间不等人呀,再这样耗下去的话,最佳的投资机会可能就会丧失掉,所以,高天放决定,赶紧飞北京,与谢玲玲会合,共同商议投资大计。 高天放在1991年第一个发现了"片蓝"的价值,事实证明,他的眼光是独到的。凭借多年的投资经验,他知道,投资邮票和小型张板块,属于稳健型投资,风险较小,但是获利也不会太大,一般一次行情下来大约平均有5-10倍的涨幅。邮资封片其次,风险较大,获利也多,一次行情过后大约有10-20倍的涨幅。1991年那会儿,他手头的资金量有限,只能全部砸在"片蓝"这一个筹码上。现在不同了,他手握5000万资金,所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,他需要在小型张之外,寻找新的筹码,而且要快,再快一点。高天放有预感,行情准备阶段马上就要结束了,没有时间了。 高天放最近看报纸,有一篇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,说的是1995年8月1日邮电部发行的一枚军人专用邮票叫什么"红军邮",先是在东北地区的部队里试用,结果因为试用范围和数量难以有效控制,准备回收销毁。高天放没有见过"红军邮",但是他有强烈的第六感觉,那就是"红军邮"一定会火。 这枚邮票原本是计划取代"义务兵免费信件三角形戳记"的,可是在试用过程中,的确是遇见了很多事先无法预料到的情况,使用邮票的范围得不到控制。1996年7月20日,距离红军邮发行才不到一年,沈阳军区司令部就发出通知,内称:"根据总参通信部通知,'义务兵专用邮票'的试点工作还要进行,但由于'义务兵专用邮票'尚未发到军区,为保证广大义务兵免费邮寄信件的需要,从1996年8月1日起,驻东北三省的陆、海、空军及武警部队暂时恢复使用'义务兵免费信件'三角形戳记","专用邮票"也再未发放。但这既不是试点工作的结束,也不是"义务兵专用邮票"的停用,而是"专用邮票"和"免费戳记"同时通用。1997年4月15日,总参谋部正式发出通知,红军邮停止使用,全部回收。 这种情况的出现,跟新中国1953年发行黄军邮、紫军邮、蓝军邮后被取消发行的情况出奇地类似,这不能不引起集邮界广泛的重视。红军邮后来发展成为这一轮行情的超级黑马,不是没有道理的,它集合了诸多概念,满足所有的想象,是历史相中了红军邮,又恰巧出现在这一轮行情的发展阶段,不涨是不可能的。 1996年上半年,军队控制的很严,市场上基本上见不到整版的邮票,一般是半版的居多,单枚的和四方连也不少,单枚市价5-6元,四方连20-25元,半版开价300元,偶见整版的,成交价为650元左右。可以想见,单枚的和四方连多半从部队流出的,而半版和整版的一半还是从邮政管理部门流出的,当然,这仅仅是猜测而已。事实是,随着市价的逐步推高,巨大的利差使得流进市场的红军邮越来越多,搞不清出处并不影响投资者对红军邮极高的热情。高天放注意红军邮的时候,整版的红军邮市价已经高达800元了。 这个时候,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意识到红军邮的投资价值,若谈到历史性的重大机遇,那更没有人知晓了。高天放却敏锐地认识到,红军邮会成为他这一辈子最为得意的投资作品。这个时候,红军邮还只是零星地被售出,购买者主要是一些集邮者,红军邮的地位很奇怪,当时的邮票目录中还没有记录,没有资料,邮票市场上是禁止出售的,1995年的年册里面也没有红军邮的位置,红军邮显得十分另类。 最令高天放头疼的是怎样将市面上的零星筹码一下收集上来,市场上有没有小的庄家,这些庄家手中到底有多少货源,这些都是未知数,所以高天放在广州坐不住了,谢玲玲毕竟还年轻,这么重要的投资计划还需要他亲自坐镇指挥。1996年8月底,高天放出现在首都机场,谢玲玲亲自去机场接了他。 第二天一大早,高天放就进了月坛邮市,这是一个周日,只见市场上人头攒动,交易活跃,好一派行情启动前的可喜景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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