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、开始预热
凡事均有物极必反、否极泰来的规律。邮票市场的行情亦然。就像股票市场门口看自行车的老太太,说什么就看自行车的数量买卖股票赚钱一样,自行车太多的时候就该卖出了,自行车寥寥无几的时候就该买进了,这老太太肯定知道了十分朴素的辩证法原理,或者跟老子学过。在邮票市场上,是同理,敢这么干的人都是神人,但是这样的神人真的很少,太少了。掌握了这门诀窍并用于实践的邮商后来都成了大邮商,其他的都在市场上混混日子,挣的是跟世面上其他人主要是小白领们挣的平均工资相仿的数字。
行情的酝酿很需要时间的,同时也是财神爷在磨练投资者的耐心和意志。在这一点上面,股市与邮市永远是一样的。在历史上的某些时间段,它们居然出现了此涨彼消的默契关系,但是后来就悄悄脱钩了,各涨各的,也各跌各的了。中国的邮票市场有点太特殊了,以至于股市高手也经常在这里折戟沉沙血本无归,不少股市高手在股市没有跳楼,到了邮市却不得不割肉了。全世界只有中国有这样庞大的二级邮票交易市场,其他国家根本就没有,顶多是一个小型的周末才开一会儿的跳蚤市场。中国的邮票市场在十分繁荣的时期,一个城市能开十个市场,那就是北京。那个时候,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在开邮票市场,每个市场能吸引一批邮商和投资客,还有晕头转向的集邮者,全国加起来,人数就相当可观了,这股风就是从1996年开始刮起来的。
邮市市场从1991年底跌进低谷,到1996年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攀爬行情,足足让金老五他们等了4年。国家邮电部见到发行缩量邮品对邮市这么立竿见影,1996年开始大幅度消减新邮印量,1996年的新邮预订核发的计划量比1995年少得多。中国在这个时期早已经实行市场经济多年了,而新邮预订实在是为数不多的计划经济的后遗症。很多集邮者预订不到新邮,就只好跑到黑市上去买,遇见紧俏的邮票,更是求爹爹拜奶奶地到处找,舍得花个高价也要买进,收藏者的心里就是这样的,求全是他们一贯的心理。
1995年9月的"桂花"盛开,人们发现原来缩量也挺好的,今天发行价50元,一转手就卖到了100块,心里总之是美的。投资获利的示范效应是可怕的,也是可笑的。等到1996年的5月18日,国家邮电部宣布再发行一种新的缩量品种"宝鼎无齿"小型张的时候,邮票市场上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挤满了人,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冒出来的。"宝鼎无齿"小型张的发行量为545万枚,比"桂花无齿"小全张的56万枚,多出90%,但是仍然抵挡不住集邮者疯狂的热情。"宝鼎无齿"面值5元,一出来就是40元了,中间的溢价收益一般是由以下人员瓜分:邮政官员、邮票大户、黄牛党们,其中大部分是邮政官员独得,利益分配的比例大致如大:70%、20%和10%。
不少缩量邮品都是通过肥瘦搭配出库的,从邮政的仓库里出来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,不然一查不就得有人要丢官嘛!在巨大的利益的驱使下,人的脑子都是好使的,尤其是做官的。一般通行的做法,就是将紧俏的邮票和不好卖的邮票混在一起出库,紧俏的邮票按面值,打折的邮票也按面值,这在国家的账面上是说得过去的,这就叫做搭售。搭售从来就是滋生邮政腐败的温床。
围绕着"世乒赛"小全张、"桂花无齿"小全张、"宝鼎无齿"小型张这三匹黑马,邮市立马开始闹腾起来。
新邮原来一发行就打折,现在似乎也不打折了,1996年发行的新邮品种很多,但是题材也不错,集邮者都比较喜欢。围绕着新邮的普遍上涨,老的品种肯定也是不甘寂寞的,都憋了这么多年了才稍稍喘口气,那还不畅快畅快嘛!精明的投资客嗅觉从来都十分灵敏,嗡嗡地从五湖四海飞向邮市。
1996年邮市,大哥大明显增多,小型的手机也陆续低调登场,人们之间的信息交流开始加速,上海邮市的消息一会儿功夫就能传遍北京。邮市也开始模仿股市,庄家会利用小道消息猎获散户资金,甚至模仿股市上的股评家,出现了一些所谓的"邮评家",邮评家再勾结所谓的投资专家、庄家大户、媒体记者,在报纸杂志上刊登带有明显导向的投资建议文章,文章经常大言不惭地说保证获利云云。金老五就是这样第二次创业的。第一次是利用中银错片,准确地说是利用邮资封片,这次,他准备利用手里的"世乒赛"和"桂花无齿"这两个超级黑马大做文章。
1996年春节过后,在疲软中徘徊了4年之久的邮市终于呈现出全面启动的可喜局面,一句话,邮市火起来了,而且其势头不可阻挡。
首先是新邮印量进一步大幅度地削减,使邮市复苏有了真正的原动力。1996年第一套邮票"鼠"生肖票的印量仅有7481万套,为1985年以来的最低点。小型张的平均印量均低于2000万,其中最低的是"敦煌(第六组)"小型张,印量仅有1625万枚。1996年的小型张一面市,不再象以往那样在面值附近挣扎,而是比面值高出一大截。如"邮政百年"小型张的开盘价为10元,"宝鼎有齿"小型张的开盘价为12元,"敦煌(第六组)"小型张面市时正赶上歇夏期,开盘价也在9元左右,"上海浦东"小型张一出来就是18.90元成交。
其次是来自集藏者的需求拉动,这是邮市向上攀升的持续动力。在上海,从2月下旬至3月上旬,邮市行情就象脱缰的野马一样一日三涨,几乎失去了控制。著名的太原路邮市是人流不断、水泄不通,有票的人看涨不看跌,怕卖了追不回来,想买票的人又担心今天不买明天还会涨,到了3月中旬,"猴"票已经涨到了750元一枚,"桂花无齿"小全张突破了400元,编号票大全套稳稳地站在4000元以上,"文革"票大全套涨到了36000元。在北京,月坛邮市外面的售票处,买门票的人竟然排起了长龙,这是自1991年底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景。很多邮商和投资者没有摊位,干脆用手举着成盒的小型张在叫卖,成交量也相当大。"猴"票在3月底已经突破800元,"咕咚"小本票则逼近1000元大关,"白暨豚"单本240元,"五拼图"则喊价1500元。"桂花"小全张从最低时的2.50元涨至6元,"世乒赛"小全张则涨至35元,1994年和1995年发行的小型张全部涨到面值以上。
第三是国家启动二级市场的政策到位,为邮市全面反转提供了助推力。一是坊间传闻集邮总公司要出台新的价目表,并且要对1991年以前的老邮品大幅提价,二是在5月18日再次发行印量小而且是无齿的"宝鼎"小型张以刺激人们对新邮的需求,三是10月前后邮电部宣布盖销和销毁部分编年邮票。从当时的社会环境看,中国人民银行正式取消保值贴补率,并于5月1日和8月23日两次下调存款利率,加上股市持续低迷,一些长期套牢的股民情绪受到严重影响,大量社会游资正在寻找出路并部分流入邮市自在情理之中。
好风凭借力,送我上青云。张瑞敏不是说过吗?风大了,连猪都能飞上天。这个风就是大势,是行情,行情好了,想不挣钱也难。到了1996年的下半年,邮票市场的各个板块都在涨,没有停的意思。邮票板块里面主要有整盒的小型张、生肖版票、精品JT邮票,还有文革票、编号票,钱币板块里面主要有流通纪念币、第三版人民币、金银币,电话卡是一个新兴的版块,以前没有,很薄的那种,人们都管它叫"田村卡"。所谓邮币卡市场,指的就是这三大板块的组合。1991年的行情虽然很猛,但顶多算是八级大风,1996-1997年的行情就是飓风,就是比十二级大风还牛的那种,1991年的行情如果算是5级地震,1996-1997年的行情就是8级以上地震。
1991年那会儿,邮商们还算是温和派,投资客们出手还比较委婉,这一次,按照王朔的话,叫"动物凶猛"。
金老五最近很忙乎,不停地有朋友来电话探听消息,邮市上的人是越来越多,到了周六日,有点挤不下的意思了。北京的邮票市场还是在月坛公园里面,面积还是没有变化,管着市场的单位变了,以前就是集邮协会一家,现在可好,林业局、文化局、工商局、城管、集邮协会都是婆婆,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月坛邮市管理委员会,设了一个主任。这个主任是老北京,金老五也是,两人一来二往就混得很熟了,主任为人仗义,喜欢帮忙,何况还是金老五这样的铁磁,就这样,金老五原来的摊位在月坛邮市的边缘地带,现在已经搬到了T型的交叉处,整个月坛邮市最牛X的位置上。
1996年的8月,盛夏,一天傍晚,金老五快要收摊的时候,恍惚之间,面前有一个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。金老五没有在意,以为就是一个顾客,待定睛一瞧,表情突然陷入怪异和错愕当中,足有半分钟,大气都没有出一声。来人正是当年黄鹤一去不复返的谢玲玲,谢玲玲走的时候,没有任何征兆,正如这次来。金老五从潜意识里,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的,尽管她很漂亮,很有风韵。金老五压根儿就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挣到钱,或者说,没有挣到大钱,"中银错片"被这个女人一枪切走,这个女人吃了肉,他只是喝了汤,有点不服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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